科幻電影Arrival,描述一個外星文明造訪地球,嘗試與人類溝通的故事。Louis是一位被軍方找上協助破譯的語言學家,是這齣戲的主角,整部電影也以Louis為敘事核心主線。從電影開場到謝幕,Louis那特殊且複雜心思,是為電影劇本敘述的過程。導演極盡發揮蒙太奇;編劇極盡埋寫下了不起的故事,使電影不僅傳達了戲劇的深度內涵,更有可能隱含了對人性、世界趨勢的諷刺。
我看完《異星入境》,得到的淺層劇情是「溝通與誤會」。當某些人類強權(在片子裡是中國為首)失去了耐性與外星文明溝通,便是想以暴力與戰爭解決。實際情形只是多數人類自己誤會了「七腳怪」這一群外星球來的不速之客,「七腳怪」並無意摧毀人類,只是想尋求人類在很久很久以後(對人類很長的3000年,對七腳怪可能很短)的協助。可惜在故事裡唯有Louis才有可能知道七腳怪的心思。
以這樣的「淺層劇情」來看,發人省思。當人們逃避尋求解決問題的路徑、便可能會以最不明智的衝突來面對問題,人與人之間的對話、國與國之間的溝通就常有這方面的問題。不願意理智面對問題,最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,片中以中國為首的軍隊,以及失去理智而去放炸彈的美國大兵,是在電影中赤裸的例子。這樣的情形在現實生活中,恐怕更是不盡其數。
尋求溝通,嘗試了解彼此,是Louis不斷在做的事情,而Louis對七腳怪翻譯語言的過程,我認為是《異星入境》的深層劇情,也是劇本最令我稱道的敘事架構。
Arrival的片頭,是看似回憶的殘片影像。大致上是Louis的女兒從出生到病死部分畫面。說「看似回憶」,是因為到片尾,劇情才會交代那不是回憶,而是Louis不斷預見的未來景象。簡而言之,Louis是一位可以「預知未來」的人類,而在片中她自稱這是一種極罕見疾病(very rare disease)。不過,電影的敘事方式,並不是將Louis形塑成一位拯救世界的超級巾幗,而是用一種「類倒敘」(我實在想不到名詞來說明電影裡高超的敘事手段,就暫時以此稱之吧!)的手法來累積劇情的張力,也就是說,片中Louis在翻譯符號的過程中,不斷出現她與女兒相處那些看似記憶的畫面,似乎在告訴觀眾Louis可能是受到感情影響,或是可能被七腳怪莫名操控,而這些看似記憶的畫面,其實都是Louis自己看見未來的情況,只是Louis無法確認那是所謂的未來,直到七腳怪告訴她原因、還有她未來將會分居的科學家丈夫伊森(當下只是和她一起解決問題的理論物理學家)對她的提醒(「在長時間接觸某種語言之後,你是否會以該種語言的思考模式來想事情?」),劇情最後的當下,Louis才了然於心:她有時候會「活在未來裡」。
好一計高超的詭計性敘述法。
人經常會回在記憶裡,回憶過去美好、辛酸、傷痛,而Arrival的敘事操作卻是把「回憶過去」扮成「回憶未來」(這是一個會使人恍然大悟的矛盾),作為對觀眾聲東擊西的說故事策略。其他關於七腳怪如何運作、是否開戰,這些都只是「回憶未來」的劇情包裝。
「七腳怪的時間和我們人類的時間可能不同,他們的時間是非線性的...」Louis急切地對指揮官說。這句話我相當喜歡,因為這是科學語言。而全片我認為也幾乎可以說是用非線性的部分分鏡(看似回憶的畫面)、來撐起線性的故事主線。
"Hannah, H.A.N.N.A.H." Hannah是Louis未來女兒的名字,這個名字我認為是Arrival的一個註腳。 Louis在未來會對女兒說,Hannah是一個回文字,正反過來拚都會是Hanna。單看Hannah或許沒有甚麼特別的意思,但在Arrival裡卻別有哲學意涵,可能帶有世事輪迴之意。
Arrival (2016)
台灣片名:異星入境
Director: Denis Villeneuve
Writers: Ted Chiang (Based on the story "Story of Your Life")
Screenplay: Eric Heisserer
SONY PICTURES